第25章 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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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時分, 佟黎來看望雲辭。著急忙慌的跑進她小院，著急擔憂的驚呼話語到了嘴邊，卻在看見雲辭站在院中樹下的身影時倏忽卡住。
她抿了下唇, 將原本要喊的話咽回?去，而後小跑向?雲辭。
雲辭聽見腳步聲時扭轉過頭, 看見佟黎的瞬間露出笑容，打招呼的話還在嘴邊沒說出口，胳膊就被佟黎給按住。
她抓著雲辭的胳膊，往左看看, 向?右瞧瞧, 讓她轉一?圈前後都看看，然後又將她扶回?到原來位置, 最後看向?她的臉。
佟黎瞇起眼眸, 上上下下、仔仔細細的將雲辭查看了一?番。直到確定她沒有大礙, 才松了口氣?。
而後才松開了緊抓著她胳膊的手。
“嚇死我?了……”佟黎拍了拍胸口：“那個洛書錦也真是的，著急慌忙的跑過來揪著我?說你不舒服, 要回?家，我?還沒說什?麽呢他就跑了，嚇得我?以為你出什?麽事兒了, 一?下午的課都心慌意亂的！”
雲辭笑：“怪我?沒有說清楚。其?實不是很要緊，就是……那麽一?會兒有點不太舒服，回?來休息一?下就沒事了。”
“那就好那就好。”佟黎深呼吸了幾下, 將方才自雲府門前沖到此處後有些急促的氣?息平緩下去。
她環顧了下四周。院中安安靜靜, 似乎除了雲辭, 就沒有別的人了。
暖光暮色照耀下, 樹葉沙沙作響，莫名的有那麽幾分蕭瑟之感。
佟黎不解：“阿辭, 你院中怎麽沒幾個伺候的人啊？之前那些丫鬟呢？”
雲辭道：“她們不在我?這?裏伺候了。二娘說她想要幾個手腳利落的丫鬟，就從我?這?裏要走了她們。”
佟黎楞了下，不由睜大些眼：“什?麽？你二娘也太那什?麽了吧……以雲府的財力，還需要從你這?裏要走丫鬟？”
“說是要節省府裏的開支。”
“這?你也信？”
佟黎笑容溫和。她自然是不信的，只?是話已經?那樣說出來了，何況當時父親也在，她也懶得花時間和他們爭辯什?麽。
反正，她也不喜歡有太多人待在她這?裏。
母親回?來後，知道這?事，想要將她的丫鬟們從孟秋影那裏要回?來，但雲辭婉拒了。多一?事不如?少一?事，這?事一?旦開始，最後必然是要以爭吵結尾，還讓母親動氣?不悅。
雲辭想了想，還是算了。沒有那個必要。
她不想要，季青娘也不好再說什?麽，這?事就此作罷。而孟秋影那邊，瞧見雲辭像是一?團棉花一?樣，這?樣招惹上臉都不生氣?，自己反而有些火氣?，郁悶著走了。
雲辭對此依舊神色不改，波瀾不驚。
這?樣的事，也不是第一?次發生，她根本就不會因為這?種事情而生氣?。她才不會因為一?個她不喜歡、也不喜歡她的人而浪費時間與情緒去生氣?，讓自己短命呢。
雲辭跟佟黎解釋：“我?本來就喜歡安靜，也沒什?麽所謂。現在這?裏就只?有巧兒和柳河。”
她又補充：“安靜一?些，更?方便看書嘛。”
佟黎感慨似的搖了搖頭：“你啊……”
她伸出手將雲辭的手抱在自己懷中，腦袋往下靠過去，靠在她肩上。
她正準備再說話的時候，雲辭房間裏忽然傳來一?陣窸窣動靜，像是有人在。
佟黎一?楞，警惕著立刻擡起頭，眼神嚴肅望向?雲辭房門：“阿辭，你房間裏有人！”
雲辭笑：“是有人啊。”
“誰？”
“洛書錦。”
“什?麽？”佟黎詫異：“他？他在你房間幹什?麽？”
雲辭想了想：“他本來是來看我?的，後來有些困了，就睡著了。”
“……”
佟黎瞇起眼，頭稍稍往後傾了傾。她看著雲辭，懷疑道：“就這?樣？你是不是省略了中間的一?些什?麽東西？”
雲辭道：“差不多就是這?樣，哪有省略什?麽。”
佟黎輕哼一?聲，衣袖往旁邊一?甩：“我?不信，肯定有些什?麽我?不知道的。”
她看著雲辭，八卦笑容浮現在臉上：“是什?麽事什?麽？”
雲辭輕嘆了一?聲：“就是一?起待了會兒，沒有什?麽特別的。”
“他在這?裏和我?一?起吃了午飯，後面有些困了，就去午睡了。”
佟黎還是不信：“真的嗎？”
雲辭反問她：“那你希望有些什?麽？”
“這?個……”這?個問題，著實是有些難住佟黎。
其?實她腦中一?閃而過了很多個畫面與可能，但是她感覺要是說出來，阿辭不僅不會接受，可能還會生氣?。
心裏稍稍糾結後，還是作罷。
佟黎嘆了口氣?，又搖了下頭：“算了，沒什?麽沒什?麽。”
但很快她又想起別的事情：“洛書錦睡在你房間？”
雲辭糾正補充：“是在我?房間，不過不是我?臥房，而是外邊的軟榻上。在書桌那邊。”
佟黎“哦”了一?聲，這?才放下心來。
不是睡在阿辭臥房就好，不管怎麽樣，阿辭到底還是未出閣的女子?，雖和洛書錦青梅竹馬吧，也得適當的保持一?點距離才好。
畢竟，洛書錦那家夥可沒把阿辭真當姐姐。
佟黎又挽起雲辭的手，忽感慨道：“唉，本來今天要去布莊的，可惜了，這?個時辰有點點晚了，一?來一?回?，再加上挑選的時間，怕是已經?天黑。不太安全。”
雲辭怔了下，這?才想起來今日剛到勤思?閣女子?學堂時，黎黎和她約好了要在放學後一?起去逛街挑選布料做新衣裳。不過因為韓墨言和自己的事，她當時只?顧著跑走，倒是沒想起來這?件事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?：“黎黎，對不起，我?不是有意不陪你去的。”
佟黎見她模樣，立刻笑道：“哎呀，我?就是隨便說一?下，沒有生氣?的意思?。今天沒去成，那我?們明日再去也是一?樣的。”
佟黎伸出手，捏了捏雲辭的臉。
雲辭隨即露出笑容，點了點頭：“嗯，那明日去。”
“好！”
佟黎在雲辭這?兒陪她聊了好一?會兒才離開。
眼看天色將暗，雲辭擡頭看了眼已然露出個尖尖的月亮，轉身回?房間。
洛書錦還睡著。
他側躺在書桌旁的軟榻上，身上蓋著一?條薄毯，長腿微微屈起，卻仍伸出在外。
那是按照雲辭的身形定制的軟榻，對洛書錦而言，有些小了。
雲辭走過去，半蹲在軟榻旁，伸出手輕輕搖了搖洛書錦肩膀，輕聲呼喚著他：“洛書錦。”
洛書錦眼皮動了兩下，有些不是很情願的睜開眼睛，嗓間發出一?聲拖長的慵懶尾音：“嗯？”
而後又將眼睛合上，下意識抓起蓋在身上的薄毯，將臉遮住。
雲辭將薄毯從他臉上扯下來，柔聲道：“洛書錦，馬上就要天黑了，快醒醒。”
洛書錦“嗯”了一?聲，慢悠悠再次睜開眼。
稍微緩了會兒，眼中視線浮現出雲辭望著他的面容。他眨了下眼，然後笑著擡起手揉了揉眼睛：“我?睡很久了嗎？”
“都天黑了，你覺得呢？”雲辭挑眉：“你這?個午覺睡得可真夠久的。要是不喊你，你是不是準備睡到明天再醒？”
洛書錦笑：“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。”
他確實挺困乏的。
只?不過他自己也沒想到會睡如?此久，也許是此處安靜，又或許是因為睡在這?裏十分安穩。
言罷，他坐起身來。然後舉起雙臂，一?邊打哈欠，一?邊伸了個懶腰。
稍稍活動些身體?後，他意識回?緩過來，方才還縈繞在腦中的倦意消散去大半。
雲辭站起身，洛書錦跟著一?起站起來。
雲辭問：“你是回?家吃晚飯，還是在我?這?裏吃啊？”
洛書錦扭了下脖子?，發出很輕的一?聲骨骼“哢”音，而後轉頭看向?已然暗沈下來的天色。
他眨了下眼，思?索後，道：“這?麽晚了，我?還是先回?家吧。”
雲辭點了點頭：“好。”
她將房中備用的燈籠拿出來，取過火折子?，將燈籠內的蠟燭點亮。
而後她將燈籠遞給洛書錦。
洛書錦笑著接過：“謝謝。”
雲辭叮囑道：“路上註意安全。”
洛書錦乖乖點頭：“好。”
“還有，”雲辭看著他：“不要半夜翻我?的院墻來還燈籠，這?個放在你那裏也沒關系，不用特意還。”
洛書錦楞了下，輕輕低頭時笑了一?聲。他再次點頭：“好，記住了。”
雲辭笑：“快回?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洛書錦行至雲府門前，碰見了正好從裏面出來的明竟思?。兩人皆是一?楞，眼底閃過幾乎相同的詫異。
洛書錦先反應過來，立即拱手行禮：“見過禹王殿下。”
明竟思?隨後回?過神，眨眼後頷首：“嗯。不必多禮。”
洛書錦這?才直起身，與明竟思?一?前一?後走出雲府大門。
明竟思?暫住在城主府，這?次碰見隨是意料之外，但明竟思?還是會將他捎帶回?去。
兩人同坐馬車內，出奇的安靜。
洛書錦坐姿拘謹恭敬，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，不敢太大聲。
明竟思?閉眸小憩著，雙手安然放於腿上，呼吸輕輕。
馬車車輪滾動，軲轆聲響。
半晌後，明竟思?忽開口：“洛書錦，你和雲家二小姐關系很好，對吧？”
洛書錦頓了頓，然後點頭：“對。”
“我?和她從小一?起長大的，關系挺好的。”
“嗯。”明竟思?應了一?聲，緩緩睜開眼後望向?他：“那麽，本王想要拜托你一?件事。”
洛書錦連忙道：“禹王殿下言重，您有吩咐盡管言說，我?一?定盡力而為。”
明竟思?道：“那你幫本王去問問雲辭，她姐姐喜歡些什?麽？最近的喜好是怎麽樣的？比如?，喜歡什?麽顏色？喜歡吃什?麽東西？”
“是。”洛書錦下意識應了那麽一?聲。
而後意識到什?麽，擡頭時詫異，發出疑惑一?聲：“啊？”
他有些懵，更?有不解。
明竟思?解釋道：“本王要知道盡可能多的關於雲纖的事。但她似乎好幾年都待在那座小院子?裏，不見旁人，別人自然也不會知道她的喜惡。”
“所以，要找一?個和她關系好，也確實知曉她喜惡的人。雲辭就是個不錯的人選。”
“你和雲辭關系好，就幫本王去問問吧。”
洛書錦抿了下唇。
雖然他和雲辭關系好，但是過問她姐姐的事，是不是不太好啊？雲辭姐姐當初因腿傷於小院靜養後，幾乎就沒再看見過她，雲辭本身也不怎麽會提起她的事。
似乎，是因為雲辭的姐姐不喜歡被人說起她的事，雲辭很在意她姐姐，自然不會隨便言說與她有關之事。
這?忽然去問……
洛書錦看向?明竟思?時，明竟思?也註視著洛書錦的眼睛。他眼神認真而堅定，全然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?。
可洛書錦還是覺得不妥，正準備婉拒的時候，明竟思?再次開口：“洛書錦，本王這?一?個小小請求，你都不答應麽？”
“……”
無奈之下，洛書錦只?能暫時應下。
但有個前提，如?若雲辭不願意回?答，他是不會逼迫她的。所以，要是什?麽都沒問出來，也不能怪他們。
誰讓禹王殿下不自己去問雲辭的姐姐呢？
馬車進了城主府大門，停下時，洛書錦先從裏邊出來，一?躍而下。
才站定腳步，便看見了和自家母親廖素若一?起從裏走出來的季青娘。
洛書錦眼神微詫了下，連忙大步走過去，見禮問候：“娘，青姨娘。”
廖素若笑著點了點頭示意。
季青娘笑容溫柔：“書錦回?來了。”
明竟思?從馬車緩緩下來，廖素若和季青娘瞧見，立即走過去行禮。
明竟思?擺了擺手：“兩位不必多禮，你們隨意。”
他看向?季青娘，季青娘亦擡頭看向?他，他斂回?目光，往前走去，自她身側經?過時，她嗅到了一?股淡淡的清香。
與她女兒雲纖所用的茉莉雪花膏一?樣。
季青娘輕挑了下眉。看來他今天順利進了雲纖的院子?，只?是不知道他們的談話是否順利。
待明竟思?走遠後，季青娘才轉身面向?廖素若：“素若，那我?先回?去了，與你說的事，就麻煩你費點心了。”
廖素若笑著：“言重。不過是小事，何談費心。天色已晚，你回?去註意些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季青娘帶著她的丫鬟轉身離去，於城主府外上了早些時候停留在那裏的雲府馬車。
目送馬車行駛漸遠後，洛書錦才出聲問廖素若：“娘，青姨娘跟您說了什?麽事？是要緊的事情嗎？”
廖素若悠悠轉身，擡起手在他頭上敲了下：“你還管我?們的事？你看看你，這?什?麽時辰了，怎麽才回?來？又跑到阿辭那裏去了吧！”
洛書錦摸了摸被敲的地方，撇了撇嘴：“怎麽？不行啊？”
“行，怎麽不行？”廖素若又擡起另只?手在他腦袋另一?邊敲了兩下：“你怎麽不幹脆住在她那裏算了！”
“那怎麽行？”洛書錦睜大些眼睛：“這?不合規矩！”
“……”
廖素若無奈又無言。說得好像他有事沒事總往阿辭那裏跑就很合規矩一?樣。
要不是因為他們倆自小一?起長大，自幼時起就總一?起玩兒，按他去雲府找阿辭的頻率，早就被當成是垂涎阿辭美色的登徒子?給雲府的護院們打出來了。
洛書錦摸了摸腦袋，眼珠轉動，往上瞥看了兩眼，莫名的開始擡頭看向?夜空，模樣看起來天真無害。
廖素若瞧著自家兒子?那單純得近乎有些傻的樣子?，忍不住嘆了口氣?，擡手扶額的瞬間又搖了搖頭。
“書錦啊，”廖素若感慨似的開口：“你是喜歡阿辭吧？”
洛書錦一?楞，看向?掛於夜空中月亮的動作一?頓，而後低下頭來，神色慌亂到一?眼看過去就知道他是在心虛。
他有些結巴：“什?、什?麽啊？你、你胡說什?麽呢？”
“你說話都結巴了，還在這?兒跟我?裝蒜是吧？”廖素若嘆了口氣?，而後伸出手揪住洛書錦的耳朵，稍稍用力擰了擰。
洛書錦吃痛，彎腰側身低下頭去。
廖素若揪著他耳朵將他往裏帶進去。洛書錦被迫跟著她的動作一?起往前走，但步子?又不能太大，小而慢的配合著自家娘的步伐。
洛書錦蹙起些眉，裝出一?副難受樣來：“娘，您輕點……疼啊……”
“還知道疼呢？”廖素若又道：“平時打架惹事闖禍什?麽的，你是一?點兒不害怕的直接當著你爹的面承認，就喜歡阿辭這?件事，支支吾吾、糾糾結結的，你怕什?麽呢？還擔心阿辭打你嗎？”
洛書錦卻道：“我?才不擔心她打我?呢？再說了，她也就只?會擰一?擰我?耳朵，再不濟扇我?一?耳光，才不會真的打我?！”
“……”
洛書錦轉頭看了廖素若一?眼：“那才不叫打呢！又不疼的！”
廖素一?時間竟若無言以對。於是加重了揪他耳朵的力度。
洛書錦這?回?是真的感受到了疼，眉心緊蹙一?瞬，擡起手抓住她的手。
“娘娘娘……”
廖素若無奈道：“那你是在怕什?麽？”
“……”
洛書錦卻忽然沈默了。
其?實他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要和雲阿辭表白心意，只?是……兩次都被耽擱了，他就在想，是不是老天爺都看出來這?時候跟她說那些話不太合適，於是想著法子?阻止他。
他能看出來，現在雲阿辭一?心想著要好好念書，大概以後也會有想要去做的事。若是自己跟她表露心意，她肯定會拒絕的……
而要是跟家裏人說，讓他們去雲府說跟雲阿辭定親的事……他又不是很願意。
雲阿辭有她自己想做的事，可不能讓她因為嫁人這?件事而被困住手腳，束縛在一?座院子?裏。
再說了，雲阿辭她父親不喜歡他，才不會把她嫁給自己呢。
萬一?到時候事情說開，她父親讓她不要自己再有往來，到時候和她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可怎麽辦？
現在這?樣其?實也挺好的。起碼，他在想要去見她的時候就可以去見她，還能偶爾跟她耍賴撒撒嬌，而她也不會拒絕……
洛書錦撇了撇嘴，將廖素若揪著自己耳朵的手扯下來，悶悶道：“這?是我?的事，娘您就不用操心了，我?自己心裏有數的。”
廖素若對此很是懷疑。
見廖素若那顯然不相信自己的樣子?，洛書錦心裏也有些郁悶。他擺了擺衣袖，悶聲又道：“反正就這?樣……我?自己的事，我?自己決定，你們不要管。”
“還有，你們你要擅自將我?的事情做決定，我?可是會生氣?的！真的生氣?的那種！！”
“……”
而後不等廖素若再說什?麽，他往前跑去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。
廖素若望著他離去的方向?，滿面無奈之色的搖了下頭，又有一?聲很輕的嘆息於安靜的夜裏輕輕響起。
這?小子?……
真是不讓人省心。
話說，他到底在擔心什?麽呢？阿辭不是也挺喜歡他的麽？
年輕人的心思?，真是搞不懂。
翌日。勤思?閣。
雲辭來到女子?學堂前，前腳剛邁進去，後腳就被人喊住。
她轉身。而後瞧見匆忙著朝她這?邊跑過來的韓墨言。她眼神詫異的瞬間，韓墨言微微喘著氣?站定在她身前。
韓墨言擡頭看著雲辭，大抵是剛剛跑過的緣故，臉有些紅，氣?息顯然不穩。
雲辭眨了下眼：“韓姑娘。你找我?有事？”
韓墨言深呼吸兩次，氣?息平緩後開口，問句一?個接著一?個：“雲二小姐，你昨日為何突然跑走？又為何一?下午都不見人？是因為我?與你說的話，你不高?興了嗎？我?不是有意要說那些的，我?只?是想請你幫個忙。”
“就僅此而已，真的！絕無其?他之意！”
韓墨言眼神定定，像是害怕雲辭不相信。
見她略有些激動的反應，雲辭楞了下，連忙搖頭：“韓姑娘，我?想你誤會了，並非如?此。”
她又道：“我?昨日是有些不舒服，所以先回?家了。至於你說的話，我?已經?給你回?答了，並沒有因此而不高?興。”
“真的？”韓墨言略微有些緊張看著雲辭：“你沒有生氣?？”
雲辭笑著：“我?看起來像是在生你氣?的樣子?麽？”
韓墨言眨了眨眼。
雲辭又道：“韓姑娘，你真的誤會了。”
韓墨言望著雲辭帶著淺笑的眼眸，這?才確認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不高?興。自己也因此松了口氣?。
韓墨言露出笑來：“那就好。”
雲辭笑了笑。
韓墨言抿了下唇，心下忽然又有點緊張，她雙手放在身前，動作略顯糾結，似是還有別的話想說。
可還未等她開口，她身後笑著跑來一?個人，笑吟吟從她身邊沖過，伸出雙臂一?把抱住了她身前的雲辭。
“阿辭～”佟黎的笑聲響起：“早呀～”
雲辭的註意力瞬間被她吸引過去，笑眼溫柔看著她：“黎黎，早。”
佟黎轉頭看了韓墨言一?眼，又看回?雲辭：“你們在說什?麽呢？”
雲辭笑道：“已經?說完了。”
“好吧～”佟黎聳了聳肩：“那我?們進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雲辭與韓墨言頷首示意後，被佟黎挽拽著胳膊往裏走去。
韓墨言抿了抿唇，擡起放在身前的手慢悠悠放下，也隨後進了裏面。
回?到自己座位時，韓墨言不由自主轉頭往雲辭那邊看了眼。瞧見雲辭正和佟黎說著些什?麽，面上笑容燦爛，與方才跟自己說話時有禮卻有幾分生疏的笑容截然不同。
佟黎挽著雲辭手臂，一?邊說笑著，一?邊將腦袋靠在她肩上，還動作親昵著蹭了蹭。看得出來，她們關系真的很好。
韓墨言收回?目光時，被低垂下眼簾遮擋而去的，是從眼眸中一?閃而過的羨慕。
上午的課如?常，沒有意料之外的事出現。
午飯過後，佟黎本想和雲辭去庭院散散步，才走出十來步，存著沒說的八卦之事還沒開口，就被突然大步走來的人擋住去路。
擡頭，是洛書錦。
佟黎眨了眨眼，雲辭見到是他時露出笑容。
洛書錦看向?佟黎，道：“佟黎，雲阿辭借我?一?下，有點事問她。”
佟黎又眨了下眼，反應過來後松開挽住雲辭胳膊的手，叮囑道：“上課前要把她送回?來。”
洛書錦點頭：“好。”
佟黎很爽快離開。
洛書錦回?頭看了眼佟黎走遠的背影，而後看向?雲辭。
雲辭站在他身前位置未動，註視著他的眼睛輕眨了下，似是在等他開口。
洛書錦擡手摸了摸後腦勺：“要不，一?邊走一?邊說？”
雲辭笑著點了下頭：“好。”
兩人並排，沿路往前行。
穿過林蔭小道，行至一?條青石子?鋪就的狹窄小路，一?次只?能走一?人。
洛書錦讓雲辭走在前，自己亦步亦趨跟在後。他低眸望著她的背影，瞧著她隨著走動步伐而微微晃動的及腰長發，昨日晚上他娘說的話好似又在耳邊回?蕩。
他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握起了些，又在意識到什?麽的時候忽然松開，有些慌亂緊張的擡起抱在身前。
可才抱起一?會兒，又有些煩躁似的放下來。
洛書錦抿著唇，眼睛盯著雲辭左右輕晃的長發，眉心蹙起，心中掙紮糾結了好一?會兒，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。
他手指小心翼翼觸碰著她長發中間的位置，卻又在風起將她長發微揚時快速收回?手。
即使?雲辭沒有察覺，他也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。
待風稍稍停歇，又再伸出手，手指指尖輕輕戳了戳她柔軟的發絲。
他眨了下眼。
風再起時，好似亦勾起了他嘴角的一?抹笑意。
青石子?小路的盡頭是座涼亭，旁邊是成排栽種的綠竹，樹蔭片片，風過而覺涼爽。
涼亭旁邊是一?個小池塘，池塘中央養著一?群蓮花。正值夏日，蓮花爭先開放，花開艷麗而美。
花瓣之尖，有蜻蜓落立其?上。
雲辭先走進涼亭，洛書錦隨後。
雲辭轉身看向?洛書錦，洛書錦在離她有兩步左右的位置停下。
她問：“我?們都已經?走到這?兒了，沒有別人了，你要說的是什?麽？”
洛書錦忽然有些不好意思?，擡起手摸了下頭。
雲辭看著他臉上的表情，心裏莫名的有些緊張。她自然垂下於身兩側的手不由握了握，手指指腹輕輕捏住袖口。
洛書錦開口：“那個，雲阿辭，我?……”
她心跳有點加快，緊張感比剛剛更?明顯了一?些。她快速眨動幾下眼睛，眼睫微顫，眸子?亦跟隨著心中的緊張而微微顫動了幾下。
他說：“我?想知道你姐姐喜歡什?麽？”
“……”雲辭緊張的情緒瞬間停頓住。她懵楞了下，眼睛眨了眨，嗓音間難掩疑惑：“啊？”
此時，涼亭外不遠處的圍墻後，偷偷跟隨而來的佟黎聽見洛書錦說的那番話，差點沒摔倒。
這?說的是什?麽狗屁話？把阿辭喊到這?裏來，就為了問她姐姐喜歡什?麽？洛書錦，你有毛病吧！
佟黎心中毫不留情吐槽著，眼神憤憤看向?那邊。
而後身邊有聲音響起：“洛書錦這?家夥搞什?麽？說的什?麽呢？他是不是腦子?壞掉了？！”
和她方才在心裏的吐槽之言不謀而合。
佟黎一?楞，往旁邊看過去。
圍墻的另一?邊，半彎著腰站著一?個少年。他手中握著一?把玉骨扇，正往裏看著。
察覺到身旁的目光，他亦楞了下，隨即扭頭看過去。
視線觸碰的瞬間，兩人不約而同睜大了些眼，臉上有些相差無幾的詫異。
“佟黎？”
“華文元？”
兩人壓著聲音，卻也難掩嗓音中的驚訝。
微風輕輕起，帶著幾片從枝頭吹落的竹葉緩緩而落。竹葉於半空中打了幾個轉兒，從他們眼前掠過，而後輕輕落在地面。
佟黎瞇了下眼：“你怎麽在這?裏？”
華文元將扇子?打開，稍稍扇了扇：“我?來蹲聽墻角的，你呢？”
佟黎挑眉：“巧了，我?也是。”
兩人心照不宣的朝對方點了下頭，繼而同時再往裏看過去。
此時，涼亭中雲辭還一?臉懵的看著洛書錦，顯然沒有料到洛書錦把自己找來這?裏要說的居然是她姐姐的事情。
方才的緊張感已蕩然無存，只?覺得有些無奈。她抿了下唇，所以，剛才她是在期待什?麽？
雲辭緩了口氣?：“你想知道我?姐姐的事做什?麽？”
洛書錦笑了下：“其?實也不是我?想知道，是禹王殿下。他說他想知道你姐姐的事情，什?麽喜惡之類的，讓我?來問問你。”
雲辭詫異：“禹王殿下？”
“對啊。”洛書錦很肯定的點頭：“昨日從你家離開的時候，在府門前碰見了他。他順帶將我?捎帶回?城主府，路上和我?說的這?些。”
“我?猜，他可能是喜歡你姐姐吧，雖然他也沒說這?個。”洛書錦聳了聳肩：“具體?的我?也不清楚，可畢竟是禹王殿下交代的事，還是要問一?問的。”
“……”
洛書錦臉上笑容有些小心意味，而後朝她眨巴眨巴兩下眼睛：“雲阿辭，你能告訴我?嗎？”
“……”
雲辭看著洛書錦，原本懵楞的眼神變得有些無奈。
洛書錦還是笑著。
雲辭嘆了口氣?：“洛書錦，你是不是閑得慌啊？”
“沒有啊。”洛書錦道：“這?不……”
不等他話說完，雲辭從他身邊走過，大步往前走回?去。
洛書錦一?楞，連忙小跑著跟過去：“雲阿辭，等會兒啊！”
“這?不是我?要問的嘛，是禹王殿下要我?問的。要怪就怪他，不關我?的事啊。”
雲辭加快步伐往前。
洛書錦著急追過去：“雲阿辭？雲阿辭！”
雲辭大步走出，看起來有些氣?呼呼模樣，連走路的步伐都是帶風的，半步也不曾停歇。
洛書錦跟在她身後，著急而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們走遠後，蹲躲在草叢後的佟黎和華文元慢慢站起身來，而後緩步走到一?起。
他們望著雲辭和洛書錦離開的方向?，同時感慨著搖了下頭。
佟黎嘆了口氣?：“洛書錦是個白癡吧？”
華文元搖了搖手中玉骨扇：“顯而易見，他的確是個白癡。”
兩人對視一?眼，而後不約而同發出一?聲嘆息來。
女子?學堂內。
雲辭趴在桌子?上，表情悶悶。剛才她的情緒好像有些失常，原本不該是那樣的反應。
即使?洛書錦是因為禹王殿下的交代問的是和姐姐有關之事，她也可以好好回?答的。可就是看著他的那麽一?瞬間，她忽然的……有那麽點郁悶。
然後就走了。
一?刻也不想在那裏多作停留。
雲辭嘴唇輕抿了下，又轉過頭面向?另一?側。
而後佟黎面帶微笑的面容出現在她眼前：“阿辭～你幹嘛呢這?是？”
雲辭眨了下眼：“我?正在趴著。”
“……”佟黎笑著：“我?的意思?是，你幹嘛趴在這?裏呢？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?，是不是洛書錦說了什?麽讓你生氣?的話了？”
其?實過程她都聽到了，也知道洛書錦那家夥說的話讓人覺得無奈，可阿辭的反應卻不在她意料中。
感覺阿辭有點不高?興，但又不是特別明顯的那種生氣?，整體?表現為一?個人安靜的待著，也不看書了。
阿辭都不看書了？這?簡直太奇怪了好不好！
佟黎又笑道：“哎呀，你別不高?興，那家夥說話不過腦子?的，當然，他本身應該也沒有多少腦子?，等會兒我?幫你一?起罵他，出出氣?！”
擔心這?樣說還不夠，佟黎又做出幾個張牙舞爪的動作：“實在不行，我?帶著你去揍他，把他痛扁一?遍，肯定能出氣?！”
雲辭望著佟黎的動作，忍不住笑了下。
她稍稍坐直些身體?：“說什?麽呢？怎麽能隨便打人。”
見她心情稍微好點了，佟黎笑著伸出手去挽住她手臂：“我?就是隨便說說嘛，不會真的隨便打人的。”
“對了，阿辭，那我?們傍晚還是會去布莊逛逛的，這?件事不會被耽擱，對吧？”佟黎在雲辭手臂上蹭了蹭，話語中帶著些撒嬌語調：“對吧對吧對吧？”
雲辭看著佟黎，眼神柔和著點頭：“當然。說好的今日陪你去的，自然要去。”
“好！”佟黎歡呼一?聲，高?興著抱住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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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抿了下唇, 將原本要喊的話咽回?去，而後小跑向?雲辭。
雲辭聽見腳步聲時扭轉過頭, 看見佟黎的瞬間露出笑容，打招呼的話還在嘴邊沒說出口，胳膊就被佟黎給按住。
她抓著雲辭的胳膊，往左看看, 向?右瞧瞧, 讓她轉一?圈前後都看看，然後又將她扶回?到原來位置, 最後看向?她的臉。
佟黎瞇起眼眸, 上上下下、仔仔細細的將雲辭查看了一?番。直到確定她沒有大礙, 才松了口氣?。
而後才松開了緊抓著她胳膊的手。
“嚇死我?了……”佟黎拍了拍胸口：“那個洛書錦也真是的，著急慌忙的跑過來揪著我?說你不舒服, 要回?家，我?還沒說什?麽呢他就跑了，嚇得我?以為你出什?麽事兒了, 一?下午的課都心慌意亂的！”
雲辭笑：“怪我?沒有說清楚。其?實不是很要緊，就是……那麽一?會兒有點不太舒服，回?來休息一?下就沒事了。”
“那就好那就好。”佟黎深呼吸了幾下, 將方才自雲府門前沖到此處後有些急促的氣?息平緩下去。
她環顧了下四周。院中安安靜靜, 似乎除了雲辭, 就沒有別的人了。
暖光暮色照耀下, 樹葉沙沙作響，莫名的有那麽幾分蕭瑟之感。
佟黎不解：“阿辭, 你院中怎麽沒幾個伺候的人啊？之前那些丫鬟呢？”
雲辭道：“她們不在我?這?裏伺候了。二娘說她想要幾個手腳利落的丫鬟，就從我?這?裏要走了她們。”
佟黎楞了下，不由睜大些眼：“什?麽？你二娘也太那什?麽了吧……以雲府的財力，還需要從你這?裏要走丫鬟？”
“說是要節省府裏的開支。”
“這?你也信？”
佟黎笑容溫和。她自然是不信的，只?是話已經?那樣說出來了，何況當時父親也在，她也懶得花時間和他們爭辯什?麽。
反正，她也不喜歡有太多人待在她這?裏。
母親回?來後，知道這?事，想要將她的丫鬟們從孟秋影那裏要回?來，但雲辭婉拒了。多一?事不如?少一?事，這?事一?旦開始，最後必然是要以爭吵結尾，還讓母親動氣?不悅。
雲辭想了想，還是算了。沒有那個必要。
她不想要，季青娘也不好再說什?麽，這?事就此作罷。而孟秋影那邊，瞧見雲辭像是一?團棉花一?樣，這?樣招惹上臉都不生氣?，自己反而有些火氣?，郁悶著走了。
雲辭對此依舊神色不改，波瀾不驚。
這?樣的事，也不是第一?次發生，她根本就不會因為這?種事情而生氣?。她才不會因為一?個她不喜歡、也不喜歡她的人而浪費時間與情緒去生氣?，讓自己短命呢。
雲辭跟佟黎解釋：“我?本來就喜歡安靜，也沒什?麽所謂。現在這?裏就只?有巧兒和柳河。”
她又補充：“安靜一?些，更?方便看書嘛。”
佟黎感慨似的搖了搖頭：“你啊……”
她伸出手將雲辭的手抱在自己懷中，腦袋往下靠過去，靠在她肩上。
她正準備再說話的時候，雲辭房間裏忽然傳來一?陣窸窣動靜，像是有人在。
佟黎一?楞，警惕著立刻擡起頭，眼神嚴肅望向?雲辭房門：“阿辭，你房間裏有人！”
雲辭笑：“是有人啊。”
“誰？”
“洛書錦。”
“什?麽？”佟黎詫異：“他？他在你房間幹什?麽？”
雲辭想了想：“他本來是來看我?的，後來有些困了，就睡著了。”
“……”
佟黎瞇起眼，頭稍稍往後傾了傾。她看著雲辭，懷疑道：“就這?樣？你是不是省略了中間的一?些什?麽東西？”
雲辭道：“差不多就是這?樣，哪有省略什?麽。”
佟黎輕哼一?聲，衣袖往旁邊一?甩：“我?不信，肯定有些什?麽我?不知道的。”
她看著雲辭，八卦笑容浮現在臉上：“是什?麽事什?麽？”
雲辭輕嘆了一?聲：“就是一?起待了會兒，沒有什?麽特別的。”
“他在這?裏和我?一?起吃了午飯，後面有些困了，就去午睡了。”
佟黎還是不信：“真的嗎？”
雲辭反問她：“那你希望有些什?麽？”
“這?個……”這?個問題，著實是有些難住佟黎。
其?實她腦中一?閃而過了很多個畫面與可能，但是她感覺要是說出來，阿辭不僅不會接受，可能還會生氣?。
心裏稍稍糾結後，還是作罷。
佟黎嘆了口氣?，又搖了下頭：“算了，沒什?麽沒什?麽。”
但很快她又想起別的事情：“洛書錦睡在你房間？”
雲辭糾正補充：“是在我?房間，不過不是我?臥房，而是外邊的軟榻上。在書桌那邊。”
佟黎“哦”了一?聲，這?才放下心來。
不是睡在阿辭臥房就好，不管怎麽樣，阿辭到底還是未出閣的女子?，雖和洛書錦青梅竹馬吧，也得適當的保持一?點距離才好。
畢竟，洛書錦那家夥可沒把阿辭真當姐姐。
佟黎又挽起雲辭的手，忽感慨道：“唉，本來今天要去布莊的，可惜了，這?個時辰有點點晚了，一?來一?回?，再加上挑選的時間，怕是已經?天黑。不太安全。”
雲辭怔了下，這?才想起來今日剛到勤思?閣女子?學堂時，黎黎和她約好了要在放學後一?起去逛街挑選布料做新衣裳。不過因為韓墨言和自己的事，她當時只?顧著跑走，倒是沒想起來這?件事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?：“黎黎，對不起，我?不是有意不陪你去的。”
佟黎見她模樣，立刻笑道：“哎呀，我?就是隨便說一?下，沒有生氣?的意思?。今天沒去成，那我?們明日再去也是一?樣的。”
佟黎伸出手，捏了捏雲辭的臉。
雲辭隨即露出笑容，點了點頭：“嗯，那明日去。”
“好！”
佟黎在雲辭這?兒陪她聊了好一?會兒才離開。
眼看天色將暗，雲辭擡頭看了眼已然露出個尖尖的月亮，轉身回?房間。
洛書錦還睡著。
他側躺在書桌旁的軟榻上，身上蓋著一?條薄毯，長腿微微屈起，卻仍伸出在外。
那是按照雲辭的身形定制的軟榻，對洛書錦而言，有些小了。
雲辭走過去，半蹲在軟榻旁，伸出手輕輕搖了搖洛書錦肩膀，輕聲呼喚著他：“洛書錦。”
洛書錦眼皮動了兩下，有些不是很情願的睜開眼睛，嗓間發出一?聲拖長的慵懶尾音：“嗯？”
而後又將眼睛合上，下意識抓起蓋在身上的薄毯，將臉遮住。
雲辭將薄毯從他臉上扯下來，柔聲道：“洛書錦，馬上就要天黑了，快醒醒。”
洛書錦“嗯”了一?聲，慢悠悠再次睜開眼。
稍微緩了會兒，眼中視線浮現出雲辭望著他的面容。他眨了下眼，然後笑著擡起手揉了揉眼睛：“我?睡很久了嗎？”
“都天黑了，你覺得呢？”雲辭挑眉：“你這?個午覺睡得可真夠久的。要是不喊你，你是不是準備睡到明天再醒？”
洛書錦笑：“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。”
他確實挺困乏的。
只?不過他自己也沒想到會睡如?此久，也許是此處安靜，又或許是因為睡在這?裏十分安穩。
言罷，他坐起身來。然後舉起雙臂，一?邊打哈欠，一?邊伸了個懶腰。
稍稍活動些身體?後，他意識回?緩過來，方才還縈繞在腦中的倦意消散去大半。
雲辭站起身，洛書錦跟著一?起站起來。
雲辭問：“你是回?家吃晚飯，還是在我?這?裏吃啊？”
洛書錦扭了下脖子?，發出很輕的一?聲骨骼“哢”音，而後轉頭看向?已然暗沈下來的天色。
他眨了下眼，思?索後，道：“這?麽晚了，我?還是先回?家吧。”
雲辭點了點頭：“好。”
她將房中備用的燈籠拿出來，取過火折子?，將燈籠內的蠟燭點亮。
而後她將燈籠遞給洛書錦。
洛書錦笑著接過：“謝謝。”
雲辭叮囑道：“路上註意安全。”
洛書錦乖乖點頭：“好。”
“還有，”雲辭看著他：“不要半夜翻我?的院墻來還燈籠，這?個放在你那裏也沒關系，不用特意還。”
洛書錦楞了下，輕輕低頭時笑了一?聲。他再次點頭：“好，記住了。”
雲辭笑：“快回?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洛書錦行至雲府門前，碰見了正好從裏面出來的明竟思?。兩人皆是一?楞，眼底閃過幾乎相同的詫異。
洛書錦先反應過來，立即拱手行禮：“見過禹王殿下。”
明竟思?隨後回?過神，眨眼後頷首：“嗯。不必多禮。”
洛書錦這?才直起身，與明竟思?一?前一?後走出雲府大門。
明竟思?暫住在城主府，這?次碰見隨是意料之外，但明竟思?還是會將他捎帶回?去。
兩人同坐馬車內，出奇的安靜。
洛書錦坐姿拘謹恭敬，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，不敢太大聲。
明竟思?閉眸小憩著，雙手安然放於腿上，呼吸輕輕。
馬車車輪滾動，軲轆聲響。
半晌後，明竟思?忽開口：“洛書錦，你和雲家二小姐關系很好，對吧？”
洛書錦頓了頓，然後點頭：“對。”
“我?和她從小一?起長大的，關系挺好的。”
“嗯。”明竟思?應了一?聲，緩緩睜開眼後望向?他：“那麽，本王想要拜托你一?件事。”
洛書錦連忙道：“禹王殿下言重，您有吩咐盡管言說，我?一?定盡力而為。”
明竟思?道：“那你幫本王去問問雲辭，她姐姐喜歡些什?麽？最近的喜好是怎麽樣的？比如?，喜歡什?麽顏色？喜歡吃什?麽東西？”
“是。”洛書錦下意識應了那麽一?聲。
而後意識到什?麽，擡頭時詫異，發出疑惑一?聲：“啊？”
他有些懵，更?有不解。
明竟思?解釋道：“本王要知道盡可能多的關於雲纖的事。但她似乎好幾年都待在那座小院子?裏，不見旁人，別人自然也不會知道她的喜惡。”
“所以，要找一?個和她關系好，也確實知曉她喜惡的人。雲辭就是個不錯的人選。”
“你和雲辭關系好，就幫本王去問問吧。”
洛書錦抿了下唇。
雖然他和雲辭關系好，但是過問她姐姐的事，是不是不太好啊？雲辭姐姐當初因腿傷於小院靜養後，幾乎就沒再看見過她，雲辭本身也不怎麽會提起她的事。
似乎，是因為雲辭的姐姐不喜歡被人說起她的事，雲辭很在意她姐姐，自然不會隨便言說與她有關之事。
這?忽然去問……
洛書錦看向?明竟思?時，明竟思?也註視著洛書錦的眼睛。他眼神認真而堅定，全然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?。
可洛書錦還是覺得不妥，正準備婉拒的時候，明竟思?再次開口：“洛書錦，本王這?一?個小小請求，你都不答應麽？”
“……”
無奈之下，洛書錦只?能暫時應下。
但有個前提，如?若雲辭不願意回?答，他是不會逼迫她的。所以，要是什?麽都沒問出來，也不能怪他們。
誰讓禹王殿下不自己去問雲辭的姐姐呢？
馬車進了城主府大門，停下時，洛書錦先從裏邊出來，一?躍而下。
才站定腳步，便看見了和自家母親廖素若一?起從裏走出來的季青娘。
洛書錦眼神微詫了下，連忙大步走過去，見禮問候：“娘，青姨娘。”
廖素若笑著點了點頭示意。
季青娘笑容溫柔：“書錦回?來了。”
明竟思?從馬車緩緩下來，廖素若和季青娘瞧見，立即走過去行禮。
明竟思?擺了擺手：“兩位不必多禮，你們隨意。”
他看向?季青娘，季青娘亦擡頭看向?他，他斂回?目光，往前走去，自她身側經?過時，她嗅到了一?股淡淡的清香。
與她女兒雲纖所用的茉莉雪花膏一?樣。
季青娘輕挑了下眉。看來他今天順利進了雲纖的院子?，只?是不知道他們的談話是否順利。
待明竟思?走遠後，季青娘才轉身面向?廖素若：“素若，那我?先回?去了，與你說的事，就麻煩你費點心了。”
廖素若笑著：“言重。不過是小事，何談費心。天色已晚，你回?去註意些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季青娘帶著她的丫鬟轉身離去，於城主府外上了早些時候停留在那裏的雲府馬車。
目送馬車行駛漸遠後，洛書錦才出聲問廖素若：“娘，青姨娘跟您說了什?麽事？是要緊的事情嗎？”
廖素若悠悠轉身，擡起手在他頭上敲了下：“你還管我?們的事？你看看你，這?什?麽時辰了，怎麽才回?來？又跑到阿辭那裏去了吧！”
洛書錦摸了摸被敲的地方，撇了撇嘴：“怎麽？不行啊？”
“行，怎麽不行？”廖素若又擡起另只?手在他腦袋另一?邊敲了兩下：“你怎麽不幹脆住在她那裏算了！”
“那怎麽行？”洛書錦睜大些眼睛：“這?不合規矩！”
“……”
廖素若無奈又無言。說得好像他有事沒事總往阿辭那裏跑就很合規矩一?樣。
要不是因為他們倆自小一?起長大，自幼時起就總一?起玩兒，按他去雲府找阿辭的頻率，早就被當成是垂涎阿辭美色的登徒子?給雲府的護院們打出來了。
洛書錦摸了摸腦袋，眼珠轉動，往上瞥看了兩眼，莫名的開始擡頭看向?夜空，模樣看起來天真無害。
廖素若瞧著自家兒子?那單純得近乎有些傻的樣子?，忍不住嘆了口氣?，擡手扶額的瞬間又搖了搖頭。
“書錦啊，”廖素若感慨似的開口：“你是喜歡阿辭吧？”
洛書錦一?楞，看向?掛於夜空中月亮的動作一?頓，而後低下頭來，神色慌亂到一?眼看過去就知道他是在心虛。
他有些結巴：“什?、什?麽啊？你、你胡說什?麽呢？”
“你說話都結巴了，還在這?兒跟我?裝蒜是吧？”廖素若嘆了口氣?，而後伸出手揪住洛書錦的耳朵，稍稍用力擰了擰。
洛書錦吃痛，彎腰側身低下頭去。
廖素若揪著他耳朵將他往裏帶進去。洛書錦被迫跟著她的動作一?起往前走，但步子?又不能太大，小而慢的配合著自家娘的步伐。
洛書錦蹙起些眉，裝出一?副難受樣來：“娘，您輕點……疼啊……”
“還知道疼呢？”廖素若又道：“平時打架惹事闖禍什?麽的，你是一?點兒不害怕的直接當著你爹的面承認，就喜歡阿辭這?件事，支支吾吾、糾糾結結的，你怕什?麽呢？還擔心阿辭打你嗎？”
洛書錦卻道：“我?才不擔心她打我?呢？再說了，她也就只?會擰一?擰我?耳朵，再不濟扇我?一?耳光，才不會真的打我?！”
“……”
洛書錦轉頭看了廖素若一?眼：“那才不叫打呢！又不疼的！”
廖素一?時間竟若無言以對。於是加重了揪他耳朵的力度。
洛書錦這?回?是真的感受到了疼，眉心緊蹙一?瞬，擡起手抓住她的手。
“娘娘娘……”
廖素若無奈道：“那你是在怕什?麽？”
“……”
洛書錦卻忽然沈默了。
其?實他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要和雲阿辭表白心意，只?是……兩次都被耽擱了，他就在想，是不是老天爺都看出來這?時候跟她說那些話不太合適，於是想著法子?阻止他。
他能看出來，現在雲阿辭一?心想著要好好念書，大概以後也會有想要去做的事。若是自己跟她表露心意，她肯定會拒絕的……
而要是跟家裏人說，讓他們去雲府說跟雲阿辭定親的事……他又不是很願意。
雲阿辭有她自己想做的事，可不能讓她因為嫁人這?件事而被困住手腳，束縛在一?座院子?裏。
再說了，雲阿辭她父親不喜歡他，才不會把她嫁給自己呢。
萬一?到時候事情說開，她父親讓她不要自己再有往來，到時候和她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可怎麽辦？
現在這?樣其?實也挺好的。起碼，他在想要去見她的時候就可以去見她，還能偶爾跟她耍賴撒撒嬌，而她也不會拒絕……
洛書錦撇了撇嘴，將廖素若揪著自己耳朵的手扯下來，悶悶道：“這?是我?的事，娘您就不用操心了，我?自己心裏有數的。”
廖素若對此很是懷疑。
見廖素若那顯然不相信自己的樣子?，洛書錦心裏也有些郁悶。他擺了擺衣袖，悶聲又道：“反正就這?樣……我?自己的事，我?自己決定，你們不要管。”
“還有，你們你要擅自將我?的事情做決定，我?可是會生氣?的！真的生氣?的那種！！”
“……”
而後不等廖素若再說什?麽，他往前跑去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。
廖素若望著他離去的方向?，滿面無奈之色的搖了下頭，又有一?聲很輕的嘆息於安靜的夜裏輕輕響起。
這?小子?……
真是不讓人省心。
話說，他到底在擔心什?麽呢？阿辭不是也挺喜歡他的麽？
年輕人的心思?，真是搞不懂。
翌日。勤思?閣。
雲辭來到女子?學堂前，前腳剛邁進去，後腳就被人喊住。
她轉身。而後瞧見匆忙著朝她這?邊跑過來的韓墨言。她眼神詫異的瞬間，韓墨言微微喘著氣?站定在她身前。
韓墨言擡頭看著雲辭，大抵是剛剛跑過的緣故，臉有些紅，氣?息顯然不穩。
雲辭眨了下眼：“韓姑娘。你找我?有事？”
韓墨言深呼吸兩次，氣?息平緩後開口，問句一?個接著一?個：“雲二小姐，你昨日為何突然跑走？又為何一?下午都不見人？是因為我?與你說的話，你不高?興了嗎？我?不是有意要說那些的，我?只?是想請你幫個忙。”
“就僅此而已，真的！絕無其?他之意！”
韓墨言眼神定定，像是害怕雲辭不相信。
見她略有些激動的反應，雲辭楞了下，連忙搖頭：“韓姑娘，我?想你誤會了，並非如?此。”
她又道：“我?昨日是有些不舒服，所以先回?家了。至於你說的話，我?已經?給你回?答了，並沒有因此而不高?興。”
“真的？”韓墨言略微有些緊張看著雲辭：“你沒有生氣?？”
雲辭笑著：“我?看起來像是在生你氣?的樣子?麽？”
韓墨言眨了眨眼。
雲辭又道：“韓姑娘，你真的誤會了。”
韓墨言望著雲辭帶著淺笑的眼眸，這?才確認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不高?興。自己也因此松了口氣?。
韓墨言露出笑來：“那就好。”
雲辭笑了笑。
韓墨言抿了下唇，心下忽然又有點緊張，她雙手放在身前，動作略顯糾結，似是還有別的話想說。
可還未等她開口，她身後笑著跑來一?個人，笑吟吟從她身邊沖過，伸出雙臂一?把抱住了她身前的雲辭。
“阿辭～”佟黎的笑聲響起：“早呀～”
雲辭的註意力瞬間被她吸引過去，笑眼溫柔看著她：“黎黎，早。”
佟黎轉頭看了韓墨言一?眼，又看回?雲辭：“你們在說什?麽呢？”
雲辭笑道：“已經?說完了。”
“好吧～”佟黎聳了聳肩：“那我?們進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雲辭與韓墨言頷首示意後，被佟黎挽拽著胳膊往裏走去。
韓墨言抿了抿唇，擡起放在身前的手慢悠悠放下，也隨後進了裏面。
回?到自己座位時，韓墨言不由自主轉頭往雲辭那邊看了眼。瞧見雲辭正和佟黎說著些什?麽，面上笑容燦爛，與方才跟自己說話時有禮卻有幾分生疏的笑容截然不同。
佟黎挽著雲辭手臂，一?邊說笑著，一?邊將腦袋靠在她肩上，還動作親昵著蹭了蹭。看得出來，她們關系真的很好。
韓墨言收回?目光時，被低垂下眼簾遮擋而去的，是從眼眸中一?閃而過的羨慕。
上午的課如?常，沒有意料之外的事出現。
午飯過後，佟黎本想和雲辭去庭院散散步，才走出十來步，存著沒說的八卦之事還沒開口，就被突然大步走來的人擋住去路。
擡頭，是洛書錦。
佟黎眨了眨眼，雲辭見到是他時露出笑容。
洛書錦看向?佟黎，道：“佟黎，雲阿辭借我?一?下，有點事問她。”
佟黎又眨了下眼，反應過來後松開挽住雲辭胳膊的手，叮囑道：“上課前要把她送回?來。”
洛書錦點頭：“好。”
佟黎很爽快離開。
洛書錦回?頭看了眼佟黎走遠的背影，而後看向?雲辭。
雲辭站在他身前位置未動，註視著他的眼睛輕眨了下，似是在等他開口。
洛書錦擡手摸了摸後腦勺：“要不，一?邊走一?邊說？”
雲辭笑著點了下頭：“好。”
兩人並排，沿路往前行。
穿過林蔭小道，行至一?條青石子?鋪就的狹窄小路，一?次只?能走一?人。
洛書錦讓雲辭走在前，自己亦步亦趨跟在後。他低眸望著她的背影，瞧著她隨著走動步伐而微微晃動的及腰長發，昨日晚上他娘說的話好似又在耳邊回?蕩。
他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握起了些，又在意識到什?麽的時候忽然松開，有些慌亂緊張的擡起抱在身前。
可才抱起一?會兒，又有些煩躁似的放下來。
洛書錦抿著唇，眼睛盯著雲辭左右輕晃的長發，眉心蹙起，心中掙紮糾結了好一?會兒，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。
他手指小心翼翼觸碰著她長發中間的位置，卻又在風起將她長發微揚時快速收回?手。
即使?雲辭沒有察覺，他也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。
待風稍稍停歇，又再伸出手，手指指尖輕輕戳了戳她柔軟的發絲。
他眨了下眼。
風再起時，好似亦勾起了他嘴角的一?抹笑意。
青石子?小路的盡頭是座涼亭，旁邊是成排栽種的綠竹，樹蔭片片，風過而覺涼爽。
涼亭旁邊是一?個小池塘，池塘中央養著一?群蓮花。正值夏日，蓮花爭先開放，花開艷麗而美。
花瓣之尖，有蜻蜓落立其?上。
雲辭先走進涼亭，洛書錦隨後。
雲辭轉身看向?洛書錦，洛書錦在離她有兩步左右的位置停下。
她問：“我?們都已經?走到這?兒了，沒有別人了，你要說的是什?麽？”
洛書錦忽然有些不好意思?，擡起手摸了下頭。
雲辭看著他臉上的表情，心裏莫名的有些緊張。她自然垂下於身兩側的手不由握了握，手指指腹輕輕捏住袖口。
洛書錦開口：“那個，雲阿辭，我?……”
她心跳有點加快，緊張感比剛剛更?明顯了一?些。她快速眨動幾下眼睛，眼睫微顫，眸子?亦跟隨著心中的緊張而微微顫動了幾下。
他說：“我?想知道你姐姐喜歡什?麽？”
“……”雲辭緊張的情緒瞬間停頓住。她懵楞了下，眼睛眨了眨，嗓音間難掩疑惑：“啊？”
此時，涼亭外不遠處的圍墻後，偷偷跟隨而來的佟黎聽見洛書錦說的那番話，差點沒摔倒。
這?說的是什?麽狗屁話？把阿辭喊到這?裏來，就為了問她姐姐喜歡什?麽？洛書錦，你有毛病吧！
佟黎心中毫不留情吐槽著，眼神憤憤看向?那邊。
而後身邊有聲音響起：“洛書錦這?家夥搞什?麽？說的什?麽呢？他是不是腦子?壞掉了？！”
和她方才在心裏的吐槽之言不謀而合。
佟黎一?楞，往旁邊看過去。
圍墻的另一?邊，半彎著腰站著一?個少年。他手中握著一?把玉骨扇，正往裏看著。
察覺到身旁的目光，他亦楞了下，隨即扭頭看過去。
視線觸碰的瞬間，兩人不約而同睜大了些眼，臉上有些相差無幾的詫異。
“佟黎？”
“華文元？”
兩人壓著聲音，卻也難掩嗓音中的驚訝。
微風輕輕起，帶著幾片從枝頭吹落的竹葉緩緩而落。竹葉於半空中打了幾個轉兒，從他們眼前掠過，而後輕輕落在地面。
佟黎瞇了下眼：“你怎麽在這?裏？”
華文元將扇子?打開，稍稍扇了扇：“我?來蹲聽墻角的，你呢？”
佟黎挑眉：“巧了，我?也是。”
兩人心照不宣的朝對方點了下頭，繼而同時再往裏看過去。
此時，涼亭中雲辭還一?臉懵的看著洛書錦，顯然沒有料到洛書錦把自己找來這?裏要說的居然是她姐姐的事情。
方才的緊張感已蕩然無存，只?覺得有些無奈。她抿了下唇，所以，剛才她是在期待什?麽？
雲辭緩了口氣?：“你想知道我?姐姐的事做什?麽？”
洛書錦笑了下：“其?實也不是我?想知道，是禹王殿下。他說他想知道你姐姐的事情，什?麽喜惡之類的，讓我?來問問你。”
雲辭詫異：“禹王殿下？”
“對啊。”洛書錦很肯定的點頭：“昨日從你家離開的時候，在府門前碰見了他。他順帶將我?捎帶回?城主府，路上和我?說的這?些。”
“我?猜，他可能是喜歡你姐姐吧，雖然他也沒說這?個。”洛書錦聳了聳肩：“具體?的我?也不清楚，可畢竟是禹王殿下交代的事，還是要問一?問的。”
“……”
洛書錦臉上笑容有些小心意味，而後朝她眨巴眨巴兩下眼睛：“雲阿辭，你能告訴我?嗎？”
“……”
雲辭看著洛書錦，原本懵楞的眼神變得有些無奈。
洛書錦還是笑著。
雲辭嘆了口氣?：“洛書錦，你是不是閑得慌啊？”
“沒有啊。”洛書錦道：“這?不……”
不等他話說完，雲辭從他身邊走過，大步往前走回?去。
洛書錦一?楞，連忙小跑著跟過去：“雲阿辭，等會兒啊！”
“這?不是我?要問的嘛，是禹王殿下要我?問的。要怪就怪他，不關我?的事啊。”
雲辭加快步伐往前。
洛書錦著急追過去：“雲阿辭？雲阿辭！”
雲辭大步走出，看起來有些氣?呼呼模樣，連走路的步伐都是帶風的，半步也不曾停歇。
洛書錦跟在她身後，著急而有些不知所措。
他們走遠後，蹲躲在草叢後的佟黎和華文元慢慢站起身來，而後緩步走到一?起。
他們望著雲辭和洛書錦離開的方向?，同時感慨著搖了下頭。
佟黎嘆了口氣?：“洛書錦是個白癡吧？”
華文元搖了搖手中玉骨扇：“顯而易見，他的確是個白癡。”
兩人對視一?眼，而後不約而同發出一?聲嘆息來。
女子?學堂內。
雲辭趴在桌子?上，表情悶悶。剛才她的情緒好像有些失常，原本不該是那樣的反應。
即使?洛書錦是因為禹王殿下的交代問的是和姐姐有關之事，她也可以好好回?答的。可就是看著他的那麽一?瞬間，她忽然的……有那麽點郁悶。
然後就走了。
一?刻也不想在那裏多作停留。
雲辭嘴唇輕抿了下，又轉過頭面向?另一?側。
而後佟黎面帶微笑的面容出現在她眼前：“阿辭～你幹嘛呢這?是？”
雲辭眨了下眼：“我?正在趴著。”
“……”佟黎笑著：“我?的意思?是，你幹嘛趴在這?裏呢？看起來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?，是不是洛書錦說了什?麽讓你生氣?的話了？”
其?實過程她都聽到了，也知道洛書錦那家夥說的話讓人覺得無奈，可阿辭的反應卻不在她意料中。
感覺阿辭有點不高?興，但又不是特別明顯的那種生氣?，整體?表現為一?個人安靜的待著，也不看書了。
阿辭都不看書了？這?簡直太奇怪了好不好！
佟黎又笑道：“哎呀，你別不高?興，那家夥說話不過腦子?的，當然，他本身應該也沒有多少腦子?，等會兒我?幫你一?起罵他，出出氣?！”
擔心這?樣說還不夠，佟黎又做出幾個張牙舞爪的動作：“實在不行，我?帶著你去揍他，把他痛扁一?遍，肯定能出氣?！”
雲辭望著佟黎的動作，忍不住笑了下。
她稍稍坐直些身體?：“說什?麽呢？怎麽能隨便打人。”
見她心情稍微好點了，佟黎笑著伸出手去挽住她手臂：“我?就是隨便說說嘛，不會真的隨便打人的。”
“對了，阿辭，那我?們傍晚還是會去布莊逛逛的，這?件事不會被耽擱，對吧？”佟黎在雲辭手臂上蹭了蹭，話語中帶著些撒嬌語調：“對吧對吧對吧？”
雲辭看著佟黎，眼神柔和著點頭：“當然。說好的今日陪你去的，自然要去。”
“好！”佟黎歡呼一?聲，高?興著抱住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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